万人围观捕杀动物 所捕猎甚至有“三有保护动物”让人担心不已(2)

【标题】万人围观捕杀动物 所捕猎甚至有“三有保护动物”让人担心不已(2)—李欣宜

　　3月1日，虎牙直播平台上一个名为“翠花酒菜”的主播组合，直播了两人在山中猎捕竹鼠的全过程。当天中午，两名主播带上铁锹等工具上山，开始捕捉竹鼠。竹鼠喜食竹子，穴居生活于地下。两人对竹鼠的生活习性十分熟悉，不时在土壤松动、疑似有穴的地方进行挖掘探寻。下午两点左右，二人发现了第一只藏在洞穴深处的竹鼠，随后手、锹并用地将洞口掘大，暴露出竹鼠的身体，并相继使用树枝、袜子、运动鞋等引诱竹鼠下嘴“上钩”。在挖掘过程中，受到惊吓的竹鼠不时发出鼓风般的恐吓声，希望能将“敌人”赶走，最终仍被两人逮住，关入铁笼之中。
　　当天的直播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半，两人一共捕获2只小鼠，并在地上挖出土坑，将2只小鼠扔进坑中玩起“斗鼠”。因性别不同，期间2只小鼠战意缺缺，多次试图爬出土坑，两人便将其踢回坑中，用树枝不断戳弄、激怒其继续战斗，其中一只被咬得血迹斑斑。主播将爬出坑外的小鼠踹回，并用树枝戳弄，激怒其继续战斗“翠花酒菜”只是众多打野主播中的一个。3月6日上午，斗鱼直播上的主播“老乡开下门”直播其上山“收夹”（回收之前安置的猎夹及猎物），有竹鸡被捕，还有鸟儿因被猎夹所困失去行动能力，两人上山时鸟儿已被野兽食去头部，尸体残破。上午十点左右，两人“出货”数只鸟类，并称“今天要吃鸟吃到吐”、“那边还有7个夹子，你们打赌会不会出老鼠”。
　　这样的“打野”直播，从每天早上7点到深夜12点，几乎随时都能在直播平台上搜到。公益组织“让候鸟飞”志愿者天将明（化名）告诉知道君，早在去年7月份，他就在网上见到此类打野直播。3月上旬，知道君连续数日对多家直播平台进行观察，发现虎牙、斗鱼、熊猫等各大直播平台上均有该类直播，搜索“打野”、“怼洞”、“收夹”等关键词即能找到。涉及到的野生动物，仅知道君数日所看到的，就包括野鸡、野兔、竹鸡、竹鼠等，而天将明称，该类直播还涉及到野猪、獾、果子狸、蛇、野鸟（斑鸠、乌鸫、虎斑地鸫、夜鹭等），甚至包括国家重点保护动物猫头鹰。
　　这些动物中，不乏“三有保护动物”（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如竹鼠、竹鸡等等。主播所使用的捕猎道具中，也不乏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明令禁止的猎捕工具，如电子诱捕器、猎夹、猎套等等。而知道君近日从国家林业局得到回应，如果在直播平台猎捕国家保护动物或三有动物，均涉嫌违法。熊猫直播的90后主播“麻雀”与老公阿彪在广东打工相识，在外务工多年，两人回到四川泸州后开始直播打野。麻雀称，今年除了学车考驾照，没有干别的活儿，“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前段时间，阿彪提出想要做直播，她表示支持。
　　麻雀说，一开始是为了直播而打野，现在每天上山，开始觉得打野也很好玩，“如果能搞到货，那就更好了。”在物质层面，直播所得的收入虽然只是“一点点生活补贴”，但“现在不说钱这个事情”。直播20来天，麻雀与阿彪收获了3400多名订阅观众。麻雀与阿彪的粉丝并不算多。在虎牙主播“翠花酒菜”、“打野王者强哥”的直播间，订阅数达到了37万与46万，每次直播有上万人同时观看。这些观众中，有的对打野表现出兴趣，会发弹幕交流打野方式与动物习性，为主播叫好、起哄，或怂恿主播捕捉更珍贵的动物，有的则乐于与主播闲聊家常。
　　在麻雀眼里，很多人喜欢看打野视频，是因为“城里生活单调，想看农村人都是怎么玩的”，或者“有的农村人去外面打工，有时就会想念农村。”不论粉丝们因何而来，他们的聚集为主播带来了实在的利润。直播期间，主播通过反复提醒、打赌等方式鼓励粉丝刷礼物，有些订阅量较多的主播，则具备了接广告的条件。他们的广告商主要是各类微信号，贩卖打野工具、祛痘产品、运动鞋等等。“你看我从来不长痘，就是用了他家的产品。”几乎每次，“强哥”都会在直播中举起几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几个微信号，有观众立即回复“看你脸上多少坑”。天将明告诉知道君，他曾经多次举报此类情况，但直播从未受到影响，平台也未给出有效反馈。
　　他表示，自己举报的内容非常明确，并且提供了截图，且告知客服该类行为可能触及法律，但客服仅仅表示需要由超管审核处罚，至于审核多久、如果超管赶到而直播结束了还罚不罚、核实之后怎么处理等，天将明没有得到答案。知道君发现，除了起哄叫好的观众外，也有人在直播间“喊话”主播，告知他们此类行为已经违反相关法律，应该停止。部分主播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显得十分谨慎，对于“打到的猎物都怎么样了”“是不是卖了”等相关问题，会回复“都放生了”，还会不时表示自己要去办理狩猎证，拒绝观众“捕蛇”、“看枪”等要求，因为“会被平台封掉”、“有点违法”。
　　知道君了解到，偶尔，该类直播的确会被平台中断，但并不影响被投诉主播下一次直播。“翠花酒菜”就多次在微博上告知粉丝直播被投诉中断，然而第二天，其直播仍在继续。在直播平台之外，主播们还通过社交平台方式搭建自己的交流圈。天将明告诉知道君，他曾加入部分主播建立的微信群，主播会在其中晒自己与饲养的鹰的合照，其他打野者也晒出大量捕猎“成果”照片，还有人讨论拉电网捕猎等。天将明提供的群聊截图上，一位网友晒出多张照片，有的照片上有二十多只兔子四肢僵直整齐并列，其中还夹杂一只小鸟，有专家指出，此鸟疑似小鸮一类。此外，这些爱好者还在群里晒出电容捕猎器的照片，讨论如何拉线捕猎。“
　　我打兔线就下的高，25以上，线低了老跑货。”“双线没货跑，再说我啦（拉）线很短的。”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常纪文表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电子诱捕器等捕猎工具被明确禁止。其次，猎捕三有动物达到一定数量，猎捕者要承担刑事责任。对于非国家保护动物，个人也需要获得相关的狩猎证才能进行猎捕。常纪文说，如果违反这些规定，那么打野者涉嫌违法。知道君随后查阅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第二十四条禁止使用毒药、爆炸物、电击或者电子诱捕装置以及猎套、猎夹、地枪、排铳等工具进行猎捕，禁止使用夜间照明行猎、歼灭性围猎、捣毁巢穴、火攻、烟熏、网捕等方法进行猎捕，但因科学研究确需网捕、电子诱捕的除外。第二十二条猎捕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应当依法取得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野生动物保护主管部门核发的狩猎证，并且服从猎捕量限额管理。
　　而就知道君与天将明观察到的情况，打野直播中至少出现了使用电子诱捕装置、猎套、猎夹、夜间照明行猎、捣毁巢穴等猎捕方式，且有主播并未持有相关狩猎证。国家林业局则对知道君表示，如果在直播平台猎捕国家保护动物或三有动物，均涉嫌违法，林业局将汇同网信办等部门，打击类似直播活动，发现后即取缔。知道君相继致电文化部热线12318与中国互联网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12377询问，12318工作人员表示，没有查阅到相关规定，而12377工作人员回应称，如果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则涉嫌违法，如果是普通动物，可以以不良信息为由向平台举报。斗鱼直播工作人员表示，在该直播户外打野，主播需先在当地林业局或公安局取得相关许可证明，然后向平台报备，随后才能直播，否则超管将进行提醒。
　　虎牙直播规定，禁止捕捉、虐待、杀戮、食用、或者售卖受国家法律保护的野生动植物；抓捕合法动物时，主播需对自身安全负责。工作人员告诉知道君，只要没有虐待行为，直播捕捉普通动物没有问题。熊猫直播的规定与此相似，工作人员还表示，如果捉到保护动物要马上放生，普通动物可以不放，不能出现宰杀现象。常纪文则认为，此类打野直播应该中止。“不止是对国家保护动物或者三有动物，就算是一般的动物，从道德上来说都不对，这是一种非常残忍的行为。”他还表示，根据具体情况，此类直播还可能触犯教唆罪。“直播的过程就是一个教唆的过程，教人家怎么猎捕，如果确实用禁止的工具猎捕达到一定标准、触犯相关法律，属于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