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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热点-在城市野生

时间 2023-06-09 11:00:16 来源:顶端新闻  

最近,我欣喜于每天清晨能在各种鸟鸣中醒来。更让我惊喜的是,还时常能听见布谷鸟的叫声。那一声声“布谷布谷”的呼唤,瞬间把我拉回儿时的乡下。

那是孩童时,我每天还要早起放牛,在睡意朦胧间被大人叫醒,牵着牛,一路踩着露水去向田野。太阳将升未升,田野上还散发着水汽,此时,夜行动物偃旗息鼓,白天活动的动物还在睡梦中,整个世界,安静得像一个摇篮。

这时,田野上传来“布谷布谷”的叫声,一声声的,久久回荡,仿佛夹杂在梦与现实之间的、早起奋进或回归野性的,模棱两可的召唤。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种鸟,一般生活在开阔的森林,尤其是有水域的地方,一般只在清早开嗓。只是由于胆小、害羞,一般躲在繁茂的树叶中,所以只闻其声难见其鸟。这些美好的生灵是迁移性鸟类,会随着气温冷暖变化,由冷飞到比较暖和的地方。

所以,在南方,它们的叫声在谷雨前后活跃,仿佛提示人们该赶紧早起插秧苗了;而北方回暖晚一点,往往要等到五六月份冬小麦成熟,才能听到它们“边黄边割”的叫声。

事实上,它们对环境要求苛刻,在上海城区能听到它们的叫声,实在是有些幸福的韵味。

我家住在上海普陀区边边上,是一个很普通的居民小区。好处在于,这座建于2004年的小区,当时的建造者很用心,绿化还不错。附近沪嘉高速绿化带、新建的公园,也日渐葱荣,各种水体也越来越干净,这或许就是布谷鸟们回来的原因吧。

这二十年来,我住过很多城市的很多地方,通常的感受都不太好。不论在市中心,还是城郊,城市的喧嚣,封闭的高楼,起重机“嗡嗡嗡”或者挖路机“哒哒哒”的声音不时传来,令人不自觉地烦躁和内卷。

或许是城市发展不那么追求速度了,或者是控制住人口和密度了,抑或城市基础设施更完善、真的让生活变美好了,这几年的上海,倒越来越有一种宜居的感觉。

以一个在此生活了16年的普通生活者直观感受,城市更绿了,水更干净了,地铁、公交更宽松了,路上也没那么挤了;虽然内卷的经济压力严峻,但人们仿佛也更看开了……

早安,上海。

无独有偶,某天早上打开朋友圈,看到两个消息。

第一则消息是,一头野生四不像(麋鹿)独自跨过长江,从崇明岛到了横沙岛东滩,精神良好,自得其乐。

城市管理者认为,贸然捕捉容易对它造成伤害,且当地相对偏僻,人类活动少,遂决定让它在大自然中自由生活,不去干扰。管理者的从容、淡定,也让人欣喜。

上海崇明,赞 24​

其实,上海原本就是麋鹿的故乡。它们起源于距今200万到300万年前,大致与人类同期出现。它们喜爱平原沼泽湿地,曾广泛分布于我国中东部长江、黄河流域,且多集中于长江中下游地区,而上海就是它们最后的灭绝地之一,原因嘛,主要是人类的猎杀。

各地生态环境的修复,给野生动物们提供了更开阔的野性生活空间。经过30多年努力,曾经在中国本土灭绝的麋鹿,在中国的数量正缓慢恢复。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底,我国已有野生麋鹿达2855只。

这次,这头呆萌的家伙,选择回到祖先生活过的故乡,还不断“进城”,就是对人们不断努力、以及这座城市环境不断变好的褒奖吧。

第二则消息比较日常,朋友圈一个朋友晒了段小视频,他们小区溜进了一只小刺猬,几个孩子蹲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研究着。小刺猬也不慌不忙,见着人不害怕,还沿着台阶路沿一直溜达。我希望也有小刺猬能溜进我家小区,像布谷鸟一样进入人们的生活——我女儿有一只刺猬小布包,最受她的宠爱,如果她能看到真正的刺猬,一定会很开心。

这几年,许多大城市不断有野生动物闯入居民小区的新闻。比如,前几年开始大量出现在上海市区的貉(一丘之貉的“貉”),它们展示了强大的城市适应能力:比如在青浦,随时可以扎到小区旁的河里捞鱼摸虾;到了浦东,可以迅速适应小区和公路的设计思路,成为“常住居民”;在奉贤,有的貉甚至学会估算烧烤摊下班的时间,这样就可以在收摊后第一时间去捡拾地上还冒着香气的烤鸡骨头……

这样的故事背后,是野生动物对城市的适应,是人与野生动物共存的生物学基础。有人担心,野生动物的出现,会给社区带来病源,或可能伤害到小孩子和宠物,但终归还是要相信自然演化、人与自然最终和谐相处的定律。

反之,人也应该接受野生动物的“闯入”,只有人和宠物的社区,只有我们的自娱自乐,即便再高端、保护再好、房价再高,都没有那么美好。

这几日还有一则新闻,宁波一座地铁站修在田野之间,乘客很不方便,乘车人也很少,被各界批评。规划设计的问题不去说,但地铁站靠近农地,并没有什么奇怪。

比如上海11号、16号线,很多站都设在郊区,地铁/轻轨一出来,或穿过两栋楼、拐个弯就能看见一大片农田,并没有什么不好。地铁非要与高楼大厦联想到一起,这也是一种思维固化。

每一座地铁站都能搞成繁华吗?

未必。不是每一座地铁站都能搞TOD(Transit-Oriented-Development,以地铁等公共交通为核心,以商业、商务或居民楼为主要构成的综合体开发模式),到处都是TOD、高密度建筑,必然也会导致更大的浪费。

而且,更高级的繁华,也应该是人与总体环境、产业-自然-生活、多元化和谐统一的“繁华”。

大城市一定要消灭农业吗?

城市未必只能搞工商业,不能搞农业。譬如,许多大城市居民的亲子或家庭休闲,只能在节假日扎在城市公园,乌泱泱一片,感受并不好。对许多普通市民来说,如果地铁一小时能到一处更天然、更“野性”的地方休闲或亲子,当然会更好;

大城市郊区的土地,由于人工贵,耕种不划算,一度大面积闲置。像北京“小毛驴市民农园”一样,整合并出租给城市居民,让市民在城市自给自足,还健康放心地吃上自家种的蔬菜瓜果,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同时,家人同上阵,更是一种难得的家庭活动和天然教育,更有利于城乡文化的融合;

以及,许多大城市市中心商场或郊区工厂,利用屋顶开办的都市农庄,集餐饮、休闲、亲子自然教育于一体,大受欢迎。大城市土地金贵,但大面积的屋顶面积被闲置,也是资源浪费……

没有谁规定城市只能做二三产,农村只能搞一产。乡村产业要发展,必须要从一产向二三产延伸,而城市发展要更和谐、生活要更美好,也可以由二三产融合一点一产。

在我去过的城市中,东京堪称城市文明最发达的城市。这里经济高度发达,人口密度是北京的5倍,但基础设施完善,市民素质高,一切井然有序。而且到处都很干净,我们还特意去参观过东京市中心的建筑工地,几栋在建的大楼被绿幕包裹得严严实实,现场施工管理十分先进,竟然看不到一点灰尘,也几乎听不到什么噪音,让我们都惊讶得张大嘴巴——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日本人才能做到。

按理,东京市民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市民,但另一面,东京(以及韩国首尔)也是自杀率最高的国际化大都市之一。

据说在东京,平均每天都会有一个人卧轨自杀,只要地铁站台显示或者语音播报有人身事故导致电车停运,就可以想到又有人卧轨了。还有,导游介绍,富士山北麓的“青木原树海”,每年都有数百人跑进去自杀,被日本人称为“自杀森林”。

调查表明,疾病、经济困窘和家庭纠纷是导致日本人走上绝路的三大原因。有人不堪忍受疾病折磨,有人因经济波动、暂时失业丧失生活勇气,还有人因家庭纠纷失去生活信心。此外,老人寂寞难耐、学生考试落榜、遭到欺凌等都是自杀动机。

文明的日本人,喜欢礼让,压抑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这样,城市文明是上去了,但压抑的人性无处释放,到一定程度,自我摧毁或摧毁他人,就是必然的路径。

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不唯东京,高度发达的城市文明,越来越回答不清楚这个问题。

我们何尝不同样如此?除了对自己狠,对下一代更甚。为了让孩子不输在起跑线、将来能成为城市精英,急于用统一的价值标准驯服他们,拼命扼杀他们身上的“自然野性”,每一个孩子都会有反叛期,那又到底是什么在让他们在一代一代地反叛?

纵观人类历史,强大如唐代长安、宋代开封,欧洲的古希腊、古罗马,都曾早早地、且遥遥领先地发展出高度的城市文明,最后又都在“野性文明”的冲击下,一再灰飞烟灭。

人造的文明,并非世界的全部、人的全部,尤其在管理方便、追求高效率发展的过程中,人性、野性与多元价值,通常都处于被扼杀、驯服的地位,最终要么从内部内卷、躺平、颓丧开始,要么从外部侵入开始,走向盛极而衰的宿命。

相反,我特别喜欢一位朋友讲的一句话,“野性而高贵”。被驯服、被灌输、被阉割的“高贵”,往往并非真的高贵。笔者曾经的从业过程中,就给许多房地产项目编造过各种高贵生活,比如法式贵族生活、英式贵族生活、美式都会菁英(广告法不让说精英)生活等等,后来想起,真是汗颜。

“野性而高贵”,人就应该以遵循内心、找到自己的差异化、做自己最为幸福。放到一座城市也是如此,无需千城一面,不应只有“繁华”,不能只有精英化这一种价值观。保留自己的差异性、价值多元,保留自己的一点野(活)性(力),然后在包容、开放的氛围中实现城市与自然、产业与生活、阶层与阶层之间的融合,才是更高级的城市文明吧。

那么,你喜欢自己现在的城市么?

作者:刘子,专栏作家,乡村振兴&县域经济学者,“乡建者小会”发起人,著有《焕新——刘永好和新希望的40年》一书。参考文章:人民日报,《生活在城市里的野生动物们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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