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就是跟刘慈欣小说重名了。”2022年12月10日，《三体》动画在B站开播，原本备受期待的大制作口碑一跌再跌。该片共15集，目前已播出6集，B站播放量超过3.2亿，但评分却一路跌至4.8分，超过11万人评分中，33.9%的人打出了1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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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9日，有自媒体发布剧版《三体》有望于1月15日播出的消息，迅速引发热议。此前，网飞（Netflix）也曝出剧版《三体》第一季杀青的消息，称该剧将于2023年播出。不过，不少观众对真人版《三体》持观望态度，在此之前，已经有一部《三体》电影夭折。同样是刘慈欣所写的《流浪地球》已有成功的电影改编，第二部也成为今年春节档的头号种子选手，反观被誉为最热国产科幻IP的《三体》，观众给出的最好改编方式却是——“不要拍摄！不要拍摄！不要拍摄！”
《三体》改编，真的无解吗？
“经典”当前，改编左右为难
把科幻小说《三体》里的故事影像化，是不少粉丝的梦想。刘慈欣曾在发布会上说，“作为用画面来表现科幻的作品，我希望它能超出原著作者所想象的东西，能让作者看到也倒吸一口冷气。”当时有网友调侃，“大刘，你的要求有‘亿’点高。”
《三体》动画播出后，人物建模僵硬，人设、剧情魔改，植入广告无孔不入，不少人相信刘慈欣看后真的会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甚至有人在弹幕中调侃，片头的“原著：刘慈欣”不妨改为“原告：刘慈欣”。
动画版《三体》真有这么差吗？从评论来看，对动画版《三体》不满的大都是原著粉丝。小说《三体》原著有80万余字，由《三体》《三体II：黑暗森林》《三体Ⅲ：死神永生》三部曲组成，动画版剧情几乎跳过了第一部，以《三体II：黑暗森林》为主体展开，一上来就是惊心动魄的“古筝行动”。观众洪先生很欣赏这种改编方式，“选择从中间的‘小高潮’开始讲述故事，可以迅速抓住观众眼球。”但也有人认为，略过《三体》第一部，就无法理解叶文洁创立地球叛乱组织“ETO”的行为动机，没看过原著的人会一头雾水。
除了削减原著情节，动画版《三体》也有新增内容，比如动画版中补充了约4分钟的男主角罗辑在大学授课的场景，以通俗解释片中人类科技发展被“智子”锁死的科学困境。一段史强带领罗辑逃生、长达数分钟的飙车戏同样是动画的剧情创意。喜欢看好莱坞大片的观众对这段飙车戏颇为欣赏，“场景营造好过很多国产三维动画，画面也很燃。”但也有人不满这场戏把《三体》拍成了《速度与激情》。
技术水准也是动画《三体》饱受诟病的一点。有网友发现，向学生举例时，罗辑伸出的手指竟然有四个关节，许多场景的光源、投影也明显缺乏真实感。“三体建模丑”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有人感叹，“动画制作水平也被智子锁死了吗”？
《三体》一路降到4.8分，很难说其中有多少带着感情因素的冲动评论。洪先生坦言，追番到现在，动画版《三体》已经没了头两集让自己眼前一亮的感觉。“我对评分没有概念，在我眼中只有好片和烂片，而这部《三体》正在义无反顾地滑向烂片。”
“植入广告”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打开动画版《三体》，最先闯入视野的是片头广告。动画《三体》几乎照搬了真人网剧的流行广告模式，从片头广告、中插小剧场，到片中的植入广告一个不落，无论是某牌汽车，还是某牌电脑，所用的广告语无不是洗脑的“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最讨厌的就是‘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洪先生表示，该台词的确出自原著，但并非重要台词，而且片中植入广告多到影响观感。“在我看来，‘给岁月以文明，给时光以生命’，才是《三体II：黑暗森林》的精华。原著中从外星文明探索到宇宙资源争夺的宏大叙事，被动画拍成了‘面壁者罗辑养成计划’，选择这句好像小学生喊口号一样的广告标语反复露出，更加让人确信导演的格局小了。”
同样是植入广告，能否过渡自然，也考验导演的能力水平。比如《流浪地球》中也有汽车、卫星品牌的植入广告，但观众并不容易察觉。而在《三体》动画第五集中，有一个许多人看得莫名其妙的段落，罗辑在知道自己不得不当“面壁者”后一怒之下抓起桌上的糖果猛吃——有网友指出，这个桥段原本是留给某饼干品牌的广告位，由于广告商临时撤销植入，才改成糖果。“让维伦纽瓦在《沙丘》的星际战舰里植入‘波音777’，恐怕他直接会拂袖而去。在广告商面前，创作者也应坚持底线。”洪先生说。
动画《三体》口碑不如人意，但这种国产动画的商业模式探索是否值得肯定？影评人泊云认为，动画版《三体》有话题、有点击、有热度，在商业上无疑是成功的，“但问题是，就像《鬼吹灯》和《盗墓笔记》一样，急功近利的改编会迅速消费IP资源。”
同样觉得动画版《三体》改编失败，科幻迷森森有着不同的关注点。“主创的思维模式和表达方式太好莱坞化了，背离了原著的思想内核。”她举例，在第二集中，出现了史强在高速公路上飙车时，发现危险必须救小孩的场景，但这恰恰是原著特定背景下所批判的思维模式。“救小孩是在人类生存资源相对充足的前提下，如若不然，人类会衍生出另一套道德标准，这也是《三体》留给读者思考的地方。《三体》动画用了原作的经典创意，但歪曲了它的精神内核，等于拿‘技’的精巧去阐述相反的‘道’，纵然商业成功，也是不值得认可的。”
《三体》为何难改编？
不出意外，国产剧版《三体》将与网飞版《三体》打擂台。前者导演杨磊代表作是革命题材剧《红色》，编剧田良良代表作是《终极笔记》；后者则由《权力的游戏》主创大卫·贝尼奥夫、D·B·威斯携手亚历山大·伍打造，导演曾国祥执导首集。
网飞版《三体》演员中的华裔面孔不多，如本尼迪克特·王、周采芹、赵家玲，其他主演均为外国面孔，这也让国内书迷担忧“魔改”。但也有观众持乐观态度，“从片花来看，国外影视工业水平确实更有可能还原原著的经典场景。”
有动画《三体》的前车之鉴，能否还原原著，也许是两部作品口碑上一较高下的关键。
刘慈欣一直对改编抱着包容心态。2019年4月，3D科幻舞台剧《三体II：黑暗森林》在上海首演时，刘慈欣在现场表示，“我不看重‘忠实原著’，‘十分忠实’可能就失败了，小说、影视剧、舞台剧是三种不同形式，只要改编得好看，观众就会接受”。他还认为，影视剧成绩好，重要的是制片人、导演、编剧，“原著不重要。”
泊云认为，《三体》动画不符合原著的方面更多在“神”而不是“形”。“对读者而言，《三体》更像一本‘科幻圣经’，无论是改编成动画还是影视剧，神圣的庄严感必不可少。在动画版中，无论是罗辑‘街溜子’一样的人物塑造，还是泳池、派对等情节中流露出的‘轻松感’都与之背道而驰。”
因此，在他看来，影视化《三体》成功的关键是复制出“庄严感”。这也是2015年的短片《水滴》（豆瓣评分8.5）在目前《三体》影视作品口碑中最好的原因。评分9.6分的粉丝自制作品《我的三体之章北海传》也是网友心目中的改编神作，不少人觉得它拍出了原著的史诗感和悲壮色彩。泊云认为，《章北海传》的成功在于章北海这一角色本身符合当下年轻观众的审美， “牺牲个体成就大业，这是根植在国人心中崇高的行事方式。”相比之下，动画《三体》中罗辑的塑造远远不能让观众共情。
“世界观错了还可以忍，主人公刻画失败是致命的。”浦东新区科幻协会会长、华语科幻星云奖组委会委员顾备也认为，《三体》动画失败的重要原因在于罗辑的人物塑造崩坏。“任何一部真正的巨著都很难改编，完全按照小说逻辑走，不符合影视剧叙事结构。想拍好，就要和原著不同，但会遭到书迷抵制。找有特色的次要人物引出故事相对容易，这也是《我的三体之章北海传》改编的聪明之处。”
对《三体》来说，最好的改编方式还是“不要拍摄”吗？“从纯艺术的角度，也许。但从市场的角度，当然要拍，即使不完美也是对行业的锻炼，对市场是提振的强心针。”泊云建议，改编者不妨参考热播的《中国奇谭》模式，规定“三体”的主题，每个导演各选择一个章节创作，单独成片，“比如叶文洁的故事完全可以单独拍一集，拍得极其深沉、宏大。”
“就像《沙丘》一样，大家都觉得难拍，但总有导演会尝试，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我们也看不到如今维伦纽瓦版《沙丘》的精彩。对于《三体》来说同样如此。”顾备说，“科幻迷永远满怀期待等候下一部科幻作品的问世。”
来源：上观新闻 作者：钟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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