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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能有多浪漫?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文物是冷冰冰的,它们静静地待在博物馆玻璃柜里面不言不语;
可文物又是鲜活的,它们携带的历史信息,能够带我们探究曾经消逝于时光里的秘密。
不仅如此,我们现如今能看到的文物,其实在它们诞生之初便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如果将人的情愫以诗意与浪漫赋予它们,即使时过千年,依然可以打动人心。
就像——长毋相忘银带钩。
壹
何为带钩?
带钩,是古人所系腰带的挂钩,又称“犀比”,相当于现代人的皮带卡,主要用于钩系束腰。
《史记》曾记载:
“鲁闻无知死,亦发兵送公子纠,而使管仲别将兵遮营道,射中小白(齐桓公)带钩。小白佯死,管仲使人驰报鲁。”
文中提到的带钩就是此物。
战国 鎏金嵌玉镶琉璃银带钩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古人的带钩大多用青铜铸造,也有黄金、白银、铁、玉等材料制成,尽管只是腰间的小装饰,古人也将无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汇集于此。
小小的带钩不仅形态各异,丰富有趣,在采用了包金、贴金、错金银、嵌玉和绿松石等工艺之下可谓是斑驳陆离,多姿多彩,具有很高的工艺水平和艺术价值。
用于系腰带的日常带钩在汉代发展到了鼎盛,汉代的玉带钩选料讲究、琢磨细致、质量上乘,在战国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更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纹饰与雕琢手法,不仅线条流畅且器型独特。
西汉玉带钩现藏于广州西汉南越王墓博物馆
这些造型各异,精美无比的带钩,横可束衣带,竖可悬物件,令人观者无不惊叹器物之精巧。
然而,当我们将目光转向这枚长毋相忘银带钩时,却发现它似乎是如此的平平无奇,既不是用稀有少见的绝佳材质所造,也没有精致繁复的雕刻。为何那么多人看到它后却直呼:“这是我见过最浪漫的文物”、“猝不及防吃了古人的狗粮”?
其实,长毋相忘银带钩藏着一个浪漫的秘密。
贰
带钩里的秘密
2009年,江苏䀎眙大云山一伙盗墓团队企图用炸药盗墓,然而炸药耗尽盗洞氧气,4名入洞的盗墓人因缺氧窒息而亡,惊动当地政府和文物部门。2009-2011年,考古队员们对这个大型墓葬进行抢救性发掘,较大的两个墓室已遭到严重破坏,在第12号陪葬墓中,考古队员发现了这枚银带钩。
在随后的考察中,考古队确认了该墓葬属于西汉第一代江都王刘非(前168-前128年),而这枚出土于12号墓银带钩的主人是他的妃子淳于婴儿。
淳于婴儿在公历纪元开始将它带入墓葬,公元后的2009年,历经两千余年,世人从这枚银带钩上发现了他们曾互道过的誓言——长毋相忘,动人的情话,穿越千年,依旧闪烁着浪漫的光泽。
“相思无尽处,相逢亦有期。见日之光,长毋相忘。”
“长毋相忘银带钩”似乎与虎符有些相像,尽管已经在地下埋藏了千年,但依然精美光亮,不难看出它的主人生前对它的珍视。
那它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带钩呢?
“长毋相忘银带钩”实物极其小巧,长度不到4厘米,外貌上并不算突出,钩首是一个简化的龙头,有着圆鼓鼓的眼睛和挺立的双耳,钩身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汉代独有的经典云纹,并在云纹处施以鎏金工艺,尽管小巧却也精致。
它像虎符一样左右可以分开,在两个半扇的内壁,分别以阴阳文刻有小篆铭文“长毋相忘”的吉祥语。
动人的情话,就这样缠绵于钩身之间,也深深地印刻在女子的心上,哪怕要到另外一个世界,也要有它的陪伴。
或许正如深深雕刻在钩身的那四个字一般——“长毋相忘”。
叁
深情寡言
“长勿相忘”作何解?
“长毋相忘”是汉代的吉祥语,意思是“长相思,毋相忘”。在古代的铜镜上也会铸有“见日之光,长乐未央,见日之光,长毋相忘”这样的文字。用现在的话来解释就是“我们永远不要忘记对方”。
长毋相忘铜镜
这枚带钩见证了两千年前一名女子对爱情的相守,也见证了一位能征善战的铁血诸侯的柔情。
刘非一生文治武功,史书记载;
“非年十五,有材力(古时指代力气雄武),上书原击吴。景帝赐非将军印,击吴。吴已破,二岁,徙为江都王,治吴故国,以军功赐天子旌旗。元光五年,匈奴大入汉为贼,非上书原击匈奴,上不许。非好气力,治宫观,招四方豪桀,骄奢甚。”
15岁的刘非便主动请缨,为平叛七国之乱做出重要贡献,从而受封江都王,也可称少年英雄。这位骁勇善战、盛气凌人的诸侯王,但在心爱的人面前,他也缱绻柔情……
深情寡言,尽管只有四个字,却道尽了一生百转千回的情思,哪怕此生已走到尽头,也不想忘记你。
如今的人们在情人节送玫瑰、送戒指,那古人如何表达爱意?
他们可以将情意写进诗词里,轰轰烈烈,坦承而张扬:
于是有了《汉乐府》的““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们可以将挂念寄托于书信:
“连收庆长书,知吾妻一向平安,甚喜……若还司后未有脱身之计,不知吾妻可同稳儿暂到宣州,伺八月分司却还杭如何?若不可来,则止。此行皆未有脱暖之衣,又无便可寄,兹因饶州令史铺马便,作此。文原书寄贤妻县君。”
虽字字平淡,却皆是关心——吾妻安,心甚喜。
送出的定情信物亦可打动人心:
将满满的心意赋予同心结、发簪、香囊、手镯……之上。
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
其实两千多年前的汉朝的人对美好的向往、对情感的渴望,和今天的我们是一样的,即使绵延千年依旧激起共鸣的共通情感。
“爱情”大概是人类亘古不变的话题,然而沧海桑田,斯人已故,多少爱情随时间长河东流去……爱情信物却可以携带着情深意切的思念穿越历史的洪流,让两千年后的人们亦可见证这份爱意。
比起现如今的快餐爱情,这位名为淳于婴儿的女子决定把爱情带进了坟墓,至少这是一件她认定了的、生生世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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