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札记（三）：老家的味道|全球快播

初七返程收拾行李，大包小包二十余件，把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甚至启用了车顶行李架。邻居来送我们，一边帮忙装车，一边打趣道：你们这，跟逃荒似的。

(资料图)

出发后，先生也与我嘟囔：里面都装的什么，是秤砣吗？一副委屈的样子。小区没有电梯，他和弟弟从三楼扛下来，腰都快闪了。我回他说，放在二十年前，他们这体格去工地连小工都当不了。

那么，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新碾的黄小米三十斤；

刚磨的玉米糁三十斤；

菜包、豆包和肉包六十余个；

手工红薯闷子、皮渣和粉条各一袋；

现炸红薯丸儿、胡萝卜菜丸儿和瘦肉丸儿若干；

本地老树核桃二十斤；

自家晒的老树柿饼、柿块儿和吊饰各一箱；

自家种的裹泥绿皮大萝卜六根，铁杆大葱两捆，摘把干净的大白菜一颗；

自养土黑猪鲜肉和红烧肉各十斤，土猪肉配韭菜饺子馅儿一盆；

自养的白条走地鸡两只；

老区老字号烧鸡十只；

……

我不想再讲苦难，虽然母亲又给我讲了一遍，那年他们九个人只吃了不到一百斤麦子。我也不想再说，柿饼是大爷自己晒的，白条鸡是大爷养了两年宰杀好的。我想一本正经地讲一个准科学类话题，为什么自家种的蔬菜口感更佳？为什么土猪肉更好吃？

自家种菜，一是应时应节而动，只选种当季品类，施农家肥，撒草木灰防病虫害，不用化肥、植物生长调节剂、杀虫剂，无农药残留。二是种植面积小，露地栽培与大棚多茬轮植相比光照充足，种植周期更长，自然成熟，不必考虑采收和运输。三是选苗选种问题，规模种植讲求经济性，可能选择高抗性、高产量的品种。以香菜（芫荽）为例，小时候家里种的是小叶香菜，耐寒，香味浓，但叶片小，植株较矮，产量低；现在市场上买到的多是大叶香菜，植株较高，产量高，但香味清淡。再以西红柿为例，小时候吃的是自家院子种的，口感绵软、自然成熟的沙瓤西红柿，而现在市场上常见的是大棚种植，耐储存、耐运输、品相好、提前采收人工催熟的脆口硬皮西红柿。

毕竟我不是植物学家，我只是觉得老家的大白菜更好吃。

自家养猪养鸡，饲以谷物、麦麸米糠，辅以野菜、南瓜、萝卜、红薯、剩菜剩饭等，部分时间散养，生长周期更长，耗料多，但肉质更紧实，出肉率高。在我们老家，一般是农历二月赶集去买黑猪猪秧子，养到过年，十个月有余，肉皮厚，肥肉多，据说胆固醇含量相对较低，不饱和氨基酸含量较高。而规模养殖场空间逼仄，选育品种白猪，饲喂饲料，生猪出栏周期一般是半年甚至更短，瘦肉率更高。而白猪比黑猪抵抗力弱，抗生素和药物用量相对更多。说到黑猪，我会不由想起来王小波《一直特立独行的猪》，脑海中闪现中猪兄被围捕的场景，和老家过年杀猪一模一样。爷爷是兽医，我们是养殖世家。有一年，我们家一只黑猪老母猪生产，一直等到晚上还没动静，大人们在那里喂食和铺草，我们几个小孩看热闹，结果在放草料的石槽里睡着了。

毕竟我不是动物学家，我只是觉得老家的土猪肉更好吃。

晚上七点抵京。

从地库搬运行李上楼，为避免电梯超重，往返三趟。先生说：看咱们像不像是土匪抢东西回来了？

晚上做干煸大白菜，习惯性把最外围有压痕的菜帮子扯掉扔了，母亲在身后嘟呐，这是你大爷种的，我赶紧从洗涤池捡回来，洗洗还能吃，并且一定很好吃。

二零二三年一月二十九日于北京

作者：

李园（笔名），女，1989年生，河南鹤壁人，2007年离家赴北京读大学，毕业后留京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