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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就在紫云山脚下,过去盛产石磨,靠人力将石磨卖到豫东甚至安徽,还有牛槽马槽也是石头做的,打麦场上用的石磙、家里用的石臼等,都是石头做的,盖房子用石头做地基,甚至一石头到了顶,因而,石匠是很多的。 我记事起,已经很少有人用石磨磨面了,石匠的活儿也就是建房子时垒地基,做一些长长的硼石往房屋的门和窗上用,再就是做一些门墩什么的。现在,这些也不用了,地基是水泥做出来的,棚门上的过梁也是水泥制品,没人用石头,石匠也几近失传。 石匠的工具就是一把锤,一根钎。我的表哥就是远近闻名的石匠,从山上采来的大石块在院子前横七竖八地放着,他就坐在这些石块间舞锤弄钎,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草帽上,照在他的脊背上,豆大的汗珠从面颊上滚落,落在他正精雕细刻的石块上。那毛毛糙糙的石块在他的摆弄下,变成了方的门墩、长的棚石,棚石上鲤鱼跳着龙门,门墩上蜻蜓戏着彩荷…… 表哥一向对我很好,那时候我还在农村,听说我要盖房子的消息后,卯足了劲儿要为我出点力,他给我做了往门窗上边用的棚门石,门下边用的铺门石,还有门墩什么的。 没想到通知我去拉时,我却对他说,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我要盖的是平房,门和窗上边要打水泥钢筋过梁,计划用的门是没有门槛儿的,你给我准备的东西都没用了,再说用上了不好看,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的。听了我的一席话,表哥的脸耷拉了下来,饭也没有在我家吃就气呼呼地走了,我知道他很失落也很失望。 石匠们最露脸的时候,是七十年代我村修水库建大桥时。那时候村还叫大队,我大队曾是农业学大寨的典型,为解决浇灌和交通问题,大队决定自力更生在村子南边的小青河上建一座大桥,按县水利局工程师的设计方案,是一座四孔石桥,桥下是四个自动闸门,水闸起来之后,桥的上方就形成了水库。工程师的方案是事先征求了大队的意见,全部材料用石头,因为我们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人笨拙但有力气的,上山打石头、拉石头,人灵巧会做石头的,到建桥工地做石匠。建桥工地一下子有了一百多号石匠,一个个头戴草帽,神情专注,默默无语,左手握钎,右手掂锤,手起锤落,砰砰连声。众石匠皮肤黑了,手粗糙了,但一个个神采飞扬,干劲十足,一块又一块经他们打磨过的条石被放置到了桥身上。 经过一冬一春,长50多米、宽12米的一座石拱桥就在石匠们的砰砰声中建成了。上面走汽车、走拖拉机30多年,依然坚固如初。 前几年,桥南头建了一座焦化厂,工厂要扩建,就把石桥移了位置。重建的桥虽然还是四孔闸,但变成水泥结构。原来的桥是南北通直,重建的桥斜跨河上,北头对着村子西头。 桥修通后村里接连死了好几个年轻人,基本上都在村西头,有的是死于车祸,有的是死于急病,有三个是死于焦化厂的不同意外事故。村里人说,斜桥为病。 在关爱和屈辱中长大的父亲,培养了倔强和坚毅的性格。十六岁上,他就跟着大人去卖磨了。我们村靠着山,把山上采来的石头加工成磨面的磨,然后卖到东南方向漯河、周口等平原地带,换回来的粮食养家糊口。 卖磨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两个磨盘上千斤,被固定在一起,中间用一根木头串起来做车轴,牲口在前边拉着,人跟在后边扶着两个把,扶把要用很大的臂力,就是大人也受不了,何况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卖一次磨往往十天半个月,路程有几百里,路上经历的苦难可想而知。比如过河时,在窄窄的桥面上弄不好就会掉下河去。别人都是两个人相互帮忙,一个人在前面牵着牲口,一个人扶着把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父亲是最后一个通过的,别人走出了很远,父亲也跟上了,别人问他:“你也过来了啊?”原来这些人不帮他反而还等着看他的笑话呢。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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