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没太想过……”我低头开始摆弄手指。
“你说你不会眼睁睁看他去送死，那他留在你身边，算是什么？你明知他对你的情意，到底要无视到几时？”离煜的声音如同山谷的夜风，清冷冷的穿过耳朵，和着阵阵涛声，混合成一曲动听的旋律。
(资料图)
“那……是要我聘他为夫？”蛊毒若是永远无法驱除，那么他留在我身边，我就不能不给他一个名分。
“你师父受了那么多苦，你以为他是为谁？”离煜从怀里取出一张破旧的纸来，星辉昏暗看不清楚，我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照它来看。
纸张实在太破旧，我只能依稀辨认出一点痕迹，貌似几个关键字映入眼帘：银海渔村十人遭戮，凶手投案伏法，鸣凤观道人破戒当诛……
这似乎是一条官府发布的消息告示，张贴在城里，为了安抚民心之用。离煜将这张纸塞进我手中：“这告示是当年你交给我的，你曾经无数次地派人搜遍了这里的地牢，但都没有找到你师父。后来你把它交给我，对我说，不要让你再想起这件事。可是，你师父是为你顶罪险些被杀……这件事，你当真忘得掉？”
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脑海中掠过一幅幅飞过的画面，那画面既熟悉又陌生，每一幕都让我心惊心痛，我仿佛看见自己一身是暗红的鲜血，跌跌撞撞地回到鸣鹤观，跪在师父面前啜泣解释：师父！我没有！不是，不是我杀的！
师父不看我，只是朝我摆手，他气息紊乱，勉强支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就要向卧房走去，我看见他紧紧地攥了拳头，几乎要捏碎了自己。
我双手抱住了头，高喊一声：“不——”
不要，不要那段记忆……我整个身体整个神志都在抗拒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可那些鲜明的画面却如汹涌地潮水般倒灌进我的脑海，一幕一幕，铭心刻骨，恍如昨日。
师父摇摇晃晃地进了房，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样子，伸手去搀扶他，却被他狠狠打开：走！快走！再不走，我就……
我发觉了他的异样，马上便知道师父中了什么药，就在他痛苦挣扎之时，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语道：师父！我一直都很恋慕你！我……
他的气息彻底乱了。这一夜，一切墨守的成规都变得凌乱不堪，难以梳理，这一夜，一向克制自持的师父，不再是师父。
再次醒来，师父手臂上的朱砂已经消退，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我不熟悉的绝望和嫌恶，他颤抖地用手指着大门：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我看错你了。皇甫乐珠，你走。再不要回来。
不，师父，不要赶我走……我错了，真的错了……
不要再叫我师父！
师父——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今生今世，再不相见！
师父——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便死在你面前！
无限的悲伤攫住了我，我在离煜肩上放声大哭——
那段我最不愿想起的记忆回来了，悲伤汹涌得如同满月下的潮汐。
师父，这世上我最亏欠的人，就是师父。我六岁拜在他师门下，一直被他悉心照顾指导，我对他暗生情愫，及笄学成那年，我不想离开，正想找借口留下来的时候，却不想发生了一件大变故。
毗邻银海湾的李家村一夜间十名无辜生命惨遭屠戮，而当我醒来时，自己一身血衣躺在村口，身边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我哆嗦地站起身，有人从屋里探出头看见，忙死死关上了窗子，我低头，看见手上还握着屠刀。
我吓得扔了刀，忙不迭地往山上跑。
可谁知上了山，师父却中了迷药，我当时不知从哪里生出了龌龊的念头，非但没有听从他的话语离开，反而趁人之危得到了他。那之后，师父不肯原谅我，他恨我杀戮无辜，恨我对他下了迷药，而我恨他不信我。那之后我被逐出师门，四处为非作歹。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离开之后，师父为了替我赎罪，一个人去了官府，背下十条人命的罪，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直到我误打误撞闯入地牢，才把他解救出来。
可他，竟然还肯给我机会！他竟然还愿意接受如此满身罪恶污秽的我！
把他从神位上拉下来的人，是我。可这样龌龊的我，在得到他的心之后，竟然还满心惦念着另外一个男人，把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和爱意拒之门外，这般伤了他、负了他的我，还能称为人吗……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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