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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热门:唐伯虎的携琴图像:好一个自恋故事

时间 2022-12-12 09:52:57 来源:顶端新闻  

大家都知道唐伯虎爱画美女,很少人知道他还爱画携琴。琴,就是今人所说的古琴。


(相关资料图)

唐伯虎的携琴图像

画携琴归隐。题诗:“抱琴归去碧山空,一路松声两鬓风。神识独游天地外,低眉宁肯谒王公。”

画携琴访友。题诗:“茅屋风清槐影高,白头并坐讲离骚。怀贤欲鼓猗兰操,有客携琴过小桥。”

画携琴漫游。题诗:“女几山前野路横,松声偏解合泉声。试从静里闲倾耳,便觉冲然道气生。”

这只是三个例子,唐伯虎的携琴图像还有不少。

览此三图就知道了:或携琴归隐,或携琴访友,或携琴漫游,总之,唐伯虎爱画携琴图像。好玩的是,携琴图像是模式化的,携琴,从来不由高士亲力亲为,一律交给小厮代劳。

唐伯虎的携琴图像是学来的

他的绘画老师周臣就这么画。

右下,携琴访友。

吴门画派领袖沈周就这么画。

下方,携琴漫游。

吴门名宿杜琼也这么画。

左下,携琴访友。

浙派领袖戴进也这么画。

右下,携琴访友。

这些人都是唐伯虎的前辈。

前辈们都以“主行仆随代携琴”的模式画着携琴图像,唐伯虎从众而已。

本文无意考究携琴图像的起源,但可以告诉大家,至少在南宋时期就不乏其例。

唐伯虎的携琴图像可谓渊源有自吧?

携琴图像的一般意涵

钟子期听出了伯牙“巍巍乎若泰山”、“汤汤乎若流水”的琴境,伯牙遂将他引为知音,后来钟子期死了,伯牙竟破琴绝弦,不再鼓琴。自从战国时候有了这个故事,琴就关联寻觅知音的渴望与知音难遇的感慨。

三国时候嵇康作《琴赋》,不仅说了知音难遇(“识音者希,孰能珍兮”),还说了琴德深厚(“愔愔琴德,不可测兮”)、琴艺一流(“纷纶翕响,冠众艺兮”),更说了不是高人不能懂琴(“能尽雅琴,唯至人兮”),从此,琴就成了高士的道具,成了德艺双绝的标签。

琴的这两层意涵是不能偏废的。

今人皆知琴关联着寻觅知音、知音难遇的意思,却多不了解它更是德艺双绝的标签、高士的道具,其实,后者更其重要,试想,若非德艺双绝的高士,那关乎知音的渴望与感慨就显得很装很厚颜了,对吧?

所以说,携琴图像投射的首先是中国文人完美的理想自我形象,基于此,寄托寻觅知音的渴望与知音难遇的感慨。这就是携琴图像的一般意涵了。

这种意涵是不是很自恋?没错,是自恋情结呢。

我乃绝美,希冀人爱,爱固难求,思之怅然,这不是自恋是什么呢?呵。

唐伯虎与众不同的自恋

历史悠久的携琴图像到了唐伯虎手里,相当的与众不同。

别人的携琴图像差不多就是贴贴标签、放放道具,自恋是自恋,但属于淡淡的自恋,而唐伯虎画起携琴图像来十分投入、十分用情,完全是代入自我的,把自恋表现得十分强烈。

图1明明白白就是画自己,图2则是虚拟的自我,图3或许是画受画人,但也投入了自己的真情实感。

这也是画自己。题诗曰:“潇湘携琴归旧隐,梧下清斋好试茗。此番心随流水去,依然来日与云闲。”

之所以如此与众不同,是因为唐伯虎他太有自恋故事了。

唐伯虎的自恋最早爆发式地表现于自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史上没有哪个文人像他一样自恋到这般嚣张程度的。这么嚣张,是因为大喜,考得了应天府乡试第一成了唐解元,那时候,他不会画携琴图像,因为其中含有知音难遇的黯然,待到经历科场弊案的大悲之后,唐伯虎就理所当然、发自肺腑地画起携琴图像了,而且,一画就是半辈子。

唐伯虎的携琴图像以痛彻心扉的大悲为背景,其中的自恋就不能不强烈。他的携琴图像喜欢配以抒情言志的诗歌,诗画这么一合,就在携琴图像的一般意涵上明确增添了新意涵,增添了特立独行,增添了愤懑,增添了狂傲,也增添了超然,还增添了浪漫,经此一弄,借着携琴图像,他的自恋表现得比自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丰富多了、高级多了,相当艺术,相当感人。可见,唐伯虎的自恋属于逢难不退,遇挫更进那一种,强烈。

也是因为自恋,唐伯虎说好的归隐山林曾被宁王朱宸濠搅黄了一下下。应宁王之聘时他四十五岁了,但并未“不惑”,仍然以为自己真有什么政治才干,仍然希冀王公贵胄的知遇,竟至欣欣然投奔去了。幸亏机智地发现了朱宸濠的反心又机智地装疯走脱,否则第一风流才子成了阳明先生的刀下之鬼也未可知。

相信图1《抱琴归去图》是脱离宁王之后画的。那“神识独游天地外,低眉宁肯谒王公”的诗句多酷,再次表现了他严重的自恋——爱恋理想自我形象,决意特立独行,去追求天地之外的自由翱翔。

须知,《抱琴归去图》的自恋与应宁王之聘的自恋虽然都是自恋,却是完全不同的自恋,前者是对理想自我的恋;后者是对真实自我的恋;前者使他趋向高洁,后者使他误入险境;前者肯定令他不朽,后者差点让他速死。好在机智的唐伯虎最终选择了前者而放弃了后者,马不停蹄回到故乡,继续画他的携琴图像了。

其实,唐伯虎脱离宁王靠的不仅是机智,那是有深层原因的。他曾有诗云:“些许做得功夫处,不损胸前一片天。”画了多年的携琴图像算不算“些许功夫”?肯定算的。就是那些携琴图像里面对理想自我的自期自许,促他逃离群小,最终得以自负自诩“不损胸前一片天”啊。

好一个自恋故事!

唐伯虎的“看不穿”

唐伯虎《桃花庵歌》引佛偈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好像他是大彻大悟了,其实,只顾笑别人了,他对自己的“看不穿”并没看穿。

携琴图像从南宋到明代,中间存在一大段空白,其间特别令人瞩目的是元四家,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他们从来不画携琴图像。不仅这四大家,元代其他文人画家似乎对这种图像也都不感冒,只是偶有涉及而已。

元代文人画家不管是无奈还是自愿,大多是要归隐的,真的绝了仕途经济的念想。在异族统治的政治环境下,含有觅知音、叹不遇意涵的携琴图像显得颇为不伦,这应该就是元画中携琴图像几乎绝迹的原因吧。

抛开政治环境,超越一点看,也会发现自恋情结实在不是高士所应有。真正的高士是浑然自忘的,是不求人知的,也不是人所能知的嘛。携琴图像把高士与自恋情结粘在一块儿,相当的自相矛盾,画外音是:画画儿的人离真正的高士远得很呢。

黄公望这种绝尘凌霄的境界,应了时人杨维桢的评论:“盖游方之外,非世士所能知也。”

倪瓒这种萧淡空寂的意境令后世无数模仿者难得其中真味,关键在于祈求人知的俗念难以消尽啊。

无法想象黄公望、倪瓒两位真正的高士笔下会出现自恋的携琴图像。

不必多说黄公望、倪瓒看穿了什么,却应该说唐伯虎一生没有看穿自恋,不仅没看穿,反倒用了半生时间把携琴图像画来画去陷入更深的自恋,矛盾冲突的自恋。说实话,连他自以为由于看穿了而发生的“疯癫”也是因为“看不穿”才有的波澜,不是吗?

唐伯虎的“看不穿”,于其人生是至死方休的困扰,于其绘画则是:他的山水画在境界上远逊于元四家,表面在画归隐啊高洁啊画理想的自由,实则在画觅知音啊知音难遇啊画俗世的牢骚,逸气太少,俗味儿过浓。携琴图像就是他这般境界的显露窗口。

唐伯虎晚年作《漫兴十首》,其三云:“去日苦多休检历,知音谅少莫修琴”,“老向酒杯棋局畔,此生甘分不甘心”,这诗,多痛!证实了他的“看不穿”,可以看作他山水画境界的注脚。

图像传统

当然,唐伯虎没看穿的,更多人同样“看不穿”。携琴图像在明清两代众多画家笔下屡见不鲜,自恋情结不断蔓延不断漫延。姑举数例。

这么走下来,携琴图像成了中国山水画的一个传统,大家都以看穿了的态度在画自己的“看不穿”,演绎着一个又一个自恋故事。

唐伯虎的携琴图像,是观察、思考这个图像传统的最好切入点。我今说之,学者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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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理想自我 与众不同 风流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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